[伊卡洛斯本子]伊卡罗斯

来源:信息简报 时间:2018-08-11 19:00:01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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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伊卡罗斯]希腊神话故事《代达罗斯和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希腊文:Ίκαρος英文名称:Icarus)是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的儿子,与代达罗斯使用蜡和羽毛造的翼逃离克里特岛时,他因飞得太高,双翼上的蜡遭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被埋葬在一个海岛上。为了纪念伊卡洛斯,埋葬伊卡洛斯的海岛命名为伊卡利亚。
  代达罗斯和伊卡洛斯
  雅典的代达罗斯是墨提翁的儿子,厄瑞克透斯的曾孙,也是厄瑞克族人。他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是位建筑师和雕刻家。世界各地的人都十分赞赏他的艺术品,说他的雕像是具有灵魂的创造物,因为从前的大师创作石像时,都让石像闭上眼睛,双手连着身体,无力地垂落下来。而他第一个让雕刻的人像张开眼睛,往前伸出双手,并迈开双腿好像走路一样。可是,代达罗斯却是一个爱虚荣和爱妒嫉的人。这一缺点诱使他作恶,使他陷于悲惨的境地。
  代达罗斯有个外甥,名叫塔洛斯。塔洛斯向他学艺,而他的天分比代达罗斯高,并立志作出更大的成就。还在儿童时代,塔洛斯就已经发明了陶工旋盘,他用蛇的颌骨作为锯子,用锯齿锯断一块小木板。后来,他又依样造了一把铁锯,从而成为锯子的发明者。他还发明了圆规。起初,他们两根铁棒连结起来,然后让其中一根固定位置,让另一根旋转。他是个善于动脑筋的人,还发明了别的巧妙的工具。而这一切都是他独立完成的,没有他舅舅的帮助。因而他出了名,赢得了很大的声誉。代达罗斯担心他的学生会超过他,一股嫉妒的怒火油然而生,竟阴险地把他从雅典城墙上推了下去,残酷地杀害了自己的学生。代达罗斯埋葬尸体的时候,十分惊恐,慌里慌张,被人发现了,他谎称在埋一条蛇。可是他仍被指控谋杀,受到希腊雅典最高法院的传唤和审讯。结果被判有罪。
  但他逃脱了,在惊慌之中,在阿提喀迷失了方向,流浪多时,最后来到克里特岛。他找到国王弥诺斯,并在那里住下来。他成为国王的朋友,被当作有名望的艺术家受到极大的尊重。国王委派他给牛头人身的巨怪弥诺陶洛斯建造一所住宅,要让进去的人都感到晕头转向,迷失方向。代达罗斯头脑灵活,尽心建造了一座迷宫。里面迂回曲折,使进去的人不由得眼花缭乱,双脚不由自主地走到岔道上去。无数的过道互相交错,犹如夫利基阿的密安得河迂回的河水,一会儿顺流,一会儿倒流,又回到它的源头。迷宫造好后,代达罗斯走进去察看,连自己也几乎找不到出口处。弥诺陶洛斯就深藏在迷宫的深处。根据古老的规定,雅典城每九年必须给克里特国王送上七名童男童女,作为进贡弥诺陶洛斯的祭品。
  代达罗斯虽然受到赞誉,但因离家日久,总是怀着对家乡的眷恋之情,而且他感觉到国王其实并不信任他,对他缺乏真诚,因此他不愿意在这个孤岛上虚度一生。他想设法逃走。久经考虑后,他高兴地说,弥诺斯虽然可以从陆上和水上封住我的去路,但在空中我是畅通无阻的。他开始收集整理大大小小的羽毛,把最小最短的羽毛拼成长毛,看上去像天生的一般。他把羽毛用麻线在中间捆住,在末端用腊封牢。最后,把羽毛微微弯曲,看起来完全像鸟翼一样。
  代达罗斯有一个儿子叫伊卡洛斯。这孩子喜欢站在他的身旁,用一双小手帮父亲劳动。父亲听凭他在一旁随意地摆弄羽毛,微笑地看着他的笨拙的动作。终于一切都完成了。代达罗斯把翅膀缚在身上试了试。他像鸟一样飞了起来,轻轻地升上云天,然后重新降落下来。他又指教儿子伊卡洛斯如何操纵。他已给他做了一对小羽翼。"你要当心,"他叮嘱道,"必须在半空中飞行。你如果飞得太低,羽翼会碰到海水,沾湿了会变得沉重,你就会被拽在大海里;要是飞得太高,翅膀上的羽毛会因靠近太阳而着火。"代达罗斯一边说,一边把羽翼给儿子缚在他的双肩上,但他的手却在微微地发抖。最后,他拥抱着儿子,还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吻。
  两个人鼓起翅膀渐渐地升上了天空。父亲飞在前头,他像带着初次出巢的雏鸟飞行的老鸟一样,小心地扇着翅膀,不时地回过头来,看儿子飞行得怎样。开始时一切都很顺利。不久他们就到达萨玛岛上空,随后又飞过了提洛斯和培罗斯。伊卡洛斯兴高采烈,他感到飞行很轻快,不由得骄傲起来。于是,他操纵着羽翼朝高空飞去,可是惩罚也终于飞来了!太阳强烈的阳光融化了封蜡,用蜡封在一起的羽毛开始松动。伊卡洛斯还没有发现,羽翼已经完全散开,从他的双肩上滚落下去。不幸的孩子只得用两手在空中绝望地划动,可是他浮不起来,一头栽落下去,最后掉在汪洋大海中,万顷碧波把他淹没了。这一切发生得很突然,瞬间便结束了,代达罗斯根本没有觉察到。当他再次回过头来时,没有看见他的儿子。"伊卡洛斯,伊卡洛斯!"他预感不妙,大声呼喊起来,"你在哪里?我到哪里才能找到你?"最后,他惊恐地朝下面瞅了一眼。他看到海面上漂着许多羽毛。代达罗斯连忙收住羽翼,降落在一座海岛上,将羽翼放在一边,他张大眼睛,满怀希望地寻找着。一会儿,汹涌的海浪把他儿子的尸体推上了海岸。天哪!被他杀害的塔洛斯以此报了仇雪了恨!绝望的父亲掩埋了儿子的尸体。为纪念他的儿子,从此,埋葬伊卡洛斯尸体的海岛叫做伊卡利亚。
  代达罗斯怀着悲痛,又继续飞行。他飞向西西里岛,这里是国王科卡罗斯统治的地方。就像从前在克里特岛上受到弥诺斯的款待一样,他在这里也受到盛情接待,被当作贵客。他的艺术天才使当地居民十分惊喜。他在那里兴修水利,造了人工湖泊,又把湖水顺着河流一直送到附近的大海。在陡峭的山峦顶上,有一块无法攀登冲击的险要地方,连树木也难生长,他在上面建造了一座坚固的城池,修筑了一条羊肠小道盘旋而上,直到山顶。这样的城堡只要三、四个人就可以守护,固若磐石。科卡罗斯国王选择这座难以攻克的城堡存放他的珍宝。代达罗斯在西西里岛上完成的第三件工程是在地面上挖一座深洞。他从洞里巧妙地引取地下火的热气,所以,即使一座潮湿的岩洞,现在也舒适得如同暖室,好像岩洞里安了取暖设备一样,人在慢慢地出汗,却又不嫌太热。此外,他还扩建了厄里克斯山上的阿佛洛狄忒神庙,给女神献祭了一只金蜂房。代达罗斯精心雕刻,那些小蜂窝几乎达到乱真的地步,跟天然的蜂窝一模一样。
  国王弥诺斯听说代达罗斯逃到西西里岛,非常恼怒,决心派出强大的部队,把他重新抢回来。他装备了一支舰队,从克里特一直驶往西西里岛。他的军队上岛以后驻扎下来,然后他派出使者前往京城,要求国王科卡罗斯交出逃亡的代达罗斯。科卡罗斯听了这异邦君主的蛮横的要求非常愤怒。他思量着怎样一举消灭这位来犯的头领。科卡罗斯装作答应他的要求,邀请他赴会商谈。弥诺斯来了,受到科卡罗斯的盛情款待。经过长途跋涉,弥诺斯准备洗个温水澡来消除旅途的疲劳。等他坐在浴缸里时,科卡罗斯让人不断加火升温,直到弥诺斯烫死在沸水里。西西里国王把尸体交给克里特人,说弥诺斯是在洗澡时失足跌入沸水池之中的。克里特的士兵在阿格里根特城郊隆重地埋葬了弥诺斯,并在他的墓旁建造了一座阿佛洛狄忒神庙。
  代达罗斯成了科卡罗斯国王的座上客。他在这里培养了许多有名的艺术家,成为西西里岛土著文化的奠基人。他在那里虽然受到敬重和礼遇,但由于儿子惨死海中,他内心却一直闷闷不乐,晚年时更加忧郁,苦恼。最后,他死在西西里,并被埋葬在那里。

(2) [伊卡罗斯]散文美文欣赏——徐志摩



【1】  《吊刘叔和》

  一向我的书桌上是不放相片的。这一月来有了两张,正对我的坐位,每晚更深时就只他们俩看着我写,伴着我想;院子里偶尔听着一声清脆,有时是虫,有时是风卷败叶,有时,我想象,是我们亲爱的故世人从坟墓的那一边吹过来的消息。
  伴着我的一个是小,一个是“老”:小的就是我那三月间死在柏林的彼得,老的是我们钟爱的刘叔和,“老老”。彼得坐在他的小皮椅上,抿紧着他的小口,圆睁着一双秀眼,仿佛性急要妈拿糖给他吃,多活灵的神情!但在他右肩的空白上分明题着这几行小字:“我的小彼得,你在时我没福见你,但你这可爱的遗影应该可以伴我终身了。”老老是新长上几根看得见的上唇须,在他那件常穿的缎褂里欠身坐着,严正在他的眼内,和蔼在他的口颔间。
  让我来看。有一天我邀他吃饭,他来电说病了不能来,顺便在电话中他说起我的彼得。(在襁褓时的彼得,叔和在柏林也曾见过。)他说我那篇悼儿文做得不坏;有人素来看不起我的笔墨的,他说,这回也相当的赞许了。我此时还分明汜得他那天通电时着了寒发沙的嗓音!我当时回他说多谢你们夸奖,但我却觉得凄惨因为我同时不能忘记那篇文字的代价。是我自己的爱儿。过于几天适之来说“老老病了,并且他那病相不好,方才我去看他,他说适之我的日子已经是可数的了。”他那时住在皮宗石家里。
  我最后见他的一次,他已在医院里。他那神色真是不好,我出来就对人讲,他的病中医叫做湿瘟,并且我分明认得它,他那眼内的钝光,面上的涩色,一年前我那表兄沈叔薇弥留时我曾经见过——可怕的认识,这侵蚀生命的病征。可怜少鳏的老老,这时候病榻前竟没有温存的看护;我与他说笑:“至少在病苦中有妻子毕竟强似没妻子,老老,你不懊丧续弦不及早吗?”那天我喂了他一餐,他实在是动弹不得;但我向他道别的时候,我真为他那无告的情形不忍。(在客地的单身朋友们,这是一个切题的教训,快些成家,不过于挑剔了吧;你放平在病榻上时才知道没有妻子的悲惨!——到那时,比如叔和,可就太晚了。)
  叔和没了,但为你,叔和,我却不曾掉泪。这年头也不知怎的,笑自难得,哭也不得容易。你的死当然是我们的悲痛,但转念这世上惨澹的生活其实是无可沾恋,趁早隐了去,谁说一定不是可羡慕的幸运?况且近年来我已经见惯了死,我再也不觉着它的可怕。可怕是这烦嚣的尘世:蛇蝎在我们的脚下,鬼祟在市街上,霹雳在我们的头顶,噩梦在我们的周遭。在这伟大的迷阵中,最难得的是遗忘;只有在简短的遗忘时我们才有机会恢复呼吸的自由与心神的愉快。谁说死不就是个悠久的遗忘的境界?谁说墓窟不就是真解放的进门?
  但是随你怎样看法,这生死间的隔绝,终究是个无可奈何的事实,死去的不能复活,活着的不能到坟墓的那一边去探望。
  到绝海里去探险我们得合伙,在大漠里游行我们得结伴;我们到世上来做人,归根说,还不只是惴惴的来寻访几个可以共患难的朋友,这人生有时比绝海更凶险,比大漠更荒凉,要不是这点子友人的同情我第一个就不敢向前迈步了,叔和真是我们的一个。他的性情是不可信的温和:“顶好说话的老老”;但他每当论事,却又绝对的不苟同,他的议论,在他起劲时,就比如山壑间雨后的乱泉,石块压不住它,蔓草掩不住它。谁不记得他那永远带伤风的嗓音,他那永远不平衡的肩背,他那怪样的激昂的神情?通伯在他那篇《刘叔和》里说起当初在海外老老与傅孟真的豪辩,有时竟连“呐呐不多言”的他,也“免不了加入他们的战队”。
  这三位衣常敝,履无不穿的“大贤”,在伦敦东南隅的陋巷,点煤汽油灯的斗室里,真不知有多少次借光柏拉图与卢骚与斯宾塞的迷力,欺骗他们告空虚的肠胃——至少在这一点他们三位是一致同意的!但通伯却忘了告诉我们他自己每回入战团时的特别情态,我想我应得替他补白。我方才用乱泉比老老,但我应得说他是一窜野火,焰头是斜着去的;傅孟真,不用说,更是一窜野火,更猖獗,焰头是斜着来的;这一去一来就发生了不得开交的冲突。在他们最不得开交时,劈头下去了一剪冷水,两窜野火都吃了惊,暂时翳了回去。那一剪冷水就是通伯;他是出名浇冷水的圣手。
  啊,那些过去的日子!枕上的梦痕,秋雾里的远山。我此时又想起初渡太平洋与大西洋时的情景了。我与叔和同船到美国,那时还不熟;后来同在纽约一年差不多每天会面的,但最不可忘的是我与他同渡大西洋的日子。那时我正迷上尼采,开口就是那一套沾血腥的字句。
  我仿佛跟着查拉图斯脱拉登上了哲理的山峰,高空的清气在我的肺里,杂色的人生横亘在我的眼下,船过必司该海湾的那天,天时骤然起了变化:岩片似的黑云一层层累叠在船的头顶,不漏一丝天光,海也整个翻了,这里一座高山,那边一个深谷,上腾的浪尖与下垂的云爪相互的纠拿着;风是从船的侧面来的,夹着铁梗似粗的暴雨,船身左右侧的倾欹着。这时候我与叔和在水发的甲板上往来的走——那里是走,简直是滚,多强烈的震动!霎时间雷电也来了,铁青的云板里飞舞着万道金蛇,涛响与雷声震成了一片喧阗,大西洋险恶的威严在这风暴中尽情的披露了,“人生”,我当时指给叔和说,“有时还不止这凶险,我们有胆量进去吗?”那天的情景益发激动了我们的谈兴,从风起直到风定,从下午直到深夜,我分明记得,我们俩在沉酣的论辩中遗忘了一切。
  今天国内的状况不又是一幅大西洋的天变?我们有胆量进去吗?难得是少数能共患难的旅伴;叔和,你是我们的一个,如何你等不得浪静就与我们永别了?叔和,说他的体气,早就是一个弱者;但如其一个不坚强的体壳可以包容一团坚强的精神,叔和就是一个例。叔和生前没有仇人,他不能有仇人;但他自有他不能容忍的物件:他恨混淆的思想,他恨腌躜的人事。
  他不轻易斗争;但等他认定了对敌出手时,他是最后回头的一个。叔和,我今天又走上了风雨中的甲板,我不能不悼惜我侣伴的空位!
【2】  《丑西湖》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我们太把西湖看理想化了。夏天要算是西湖浓妆的时候,堤上的杨柳绿成一片浓青,里湖一带的荷叶荷花也正当满艳,朝上的烟雾,向晚的晴霞,哪样不是现成的诗料,但这西姑娘你爱不爱?我是不成,这回一见面我回头就逃!什么西湖这简直是一锅腥臊的热汤!
  西湖的水本来就浅,又不流通,近来满湖又全养了大鱼,有四五十斤的,把湖里袅袅婷婷的水草全给咬烂了,水混不用说,还有那鱼腥味儿顶叫人难受。说起西湖养鱼,我听得有种种的说法,也不知哪样是内情:有说养鱼甘脆是官家谋利,放着偌大一个鱼沼,养肥了鱼打了去卖不是顶现成的;有说养鱼是为预防水草长得太放肆了怕塞满了湖心,也有说这些大鱼都是大慈善家们为要延寿或是求子或是求财源茂健特为从别地方买了来放生在湖里的,而且现在打鱼当官是不准。不论怎么样,西湖确是变了鱼湖了。六月以来杭州据说一滴水都没有过,西湖当然水浅得像个干血痨的美女,再加那腥味儿!
  今年南方的热,说来我们住惯北方的也不易信,白天热不说,通宵到天亮也不见放松,天天大太阳,夜夜满天星,节节高的一天暖似一天。杭州更比上海不堪,西湖那一洼浅水用不到几个钟头的晒就离滚沸不远什么,四面又是山,这热是来得去不得,一天不发大风打阵,这锅热汤,就永远不会凉。我那天到了晚上才雇了条船游湖,心想比岸上总可以凉快些。好,风不来还熬得,风一来可真难受极了,又热又带腥味儿,真叫人发眩作呕,我同船一个朋友当时就病了,我记得红海里两边的沙漠风都似乎较为可耐些!夜间十二点我们回家的时候都还是热虎虎的。还有湖里的蚊虫!简直是一群群的大水鸭子!我一生定就活该。
  这西湖是太难了,气味先就不堪。再说沿湖的去处,本来顶清淡宜人的一个地方是平湖秋月,那一方平台,几棵杨柳,几折回廊,在秋月清澈的凉夜去坐着看湖确是别有风味,更好在去的人绝少,你夜间去总可以独占,唤起看守的人来泡一碗清茶,冲一杯藕粉,和几个朋友闲谈着消磨他半夜,真是清福。
  我三年前一次去有琴友有笛师,躺平在杨树底下看揉碎的月光,听水面上翻响的幽乐,那逸趣真不易。西湖的俗化真是一日千里,我每回去总添一度伤心:雷峰也羞跑了,断桥折成了汽车桥,哈得在湖心里造房子,某家大少爷的汽油船在三尺的柔波里兴风作浪,工厂的烟替代了出岫的霞,大世界以及什么舞台的锣鼓充当了湖上的啼莺,西湖,西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这回连平湖秋月也给糟蹋了,你信不信?
  “船家,我们到平湖秋月去,那边总还清静。”
  “平湖秋月?先生,清静是不清静的,格歇开了酒馆,酒馆着实闹忙哩,你看,望得见的,穿白衣服的人多煞勒瞎,扇子□得活血血的,还有唱唱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听听看——是无锡山歌哩,胡琴都蛮清爽的……”
  那我们到楼外楼去吧。谁知楼外楼又是一个伤心!原来楼外楼那一楼一底的旧房子斜斜的对着湖心亭,几张揩抹得发白光的旧桌子,一两个上年纪的老堂倌,活络络的鱼虾,滑齐齐的莼莱,一壶远年,一碟盐水花生,我每回到西湖往往偷闲独自跑去领略这点子古色古香,靠在阑干上从堤边杨柳荫里望滟滟的湖光,晴有晴色,雨雪有雨雪的景致,要不然月上柳梢时意味更长,好在是不闹,晚上去也是独占的时候多,一边喝着热酒,一边与老堂倌随便讲讲湖上风光,鱼虾行市,也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但这回连楼外楼都变了面目!地址不曾移动,但翻造了三层楼带屋顶的洋式门面,新漆亮光光的刺眼,在湖中就望见楼上电扇的疾转,客人闹盈盈的挤着,堂倌也换了,穿上西崽的长袍,原来那老朋友也看不见了,什么闲情逸趣都没有了!
  我们没办法移一个桌子在楼下马路边吃了一点东西,果然连小菜都变了,真是可伤。泰戈尔来看了中国,发了很大的感慨。他说,“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民族像你们这样蓄意的制造丑恶的精神。”怪不过老头牢骚,他来时对中国是怎样的期望(也许是诗人的期望),他看到的又是怎样一个现实!狄更生先生有一篇绝妙的文章,是他游泰山以后的感想,他对照西方人的俗与我们的雅,他们的唯利主义与我们的闲暇精神。他说只有中国人才真懂得爱护自然,他们在山水间的点缀是没有一点辜负自然的;实际上他们处处想法子增添自然的美,他们不容许煞风景的事业。他们在山上造路是依着山势回环曲折,铺上本山的石子,就这山道就饶有趣味,他们宁可牺牲一点便利。
  不愿斫丧自然的和谐。所以他们造的是妩媚的石径;欧美人来时不开马路就来穿山的电梯。他们在原来的石块上刻上美秀的诗文,漆成古色的青绿,在苔藓间掩映生趣;反之在欧美的山石上只见雪茄烟与各种生意的广告。他们在山林丛密处透出一角寺院的红墙,西方人起的是几层楼嘈杂的旅馆。听人说中国人得效法欧西,我不知道应得自觉虚心做学徒的究竟是谁?
  这是十五年前狄更生先生来中国时感想的一节。我不知道他现在要是回来看看西湖的成绩,他又有什么妙文来颂扬我们的美德!
  说来西湖真是个爱伦内。论山水的秀丽,西湖在世界上真有位置。那山光,那水色,别有一种醉人处,叫人不能不生爱。
  但不幸杭州的人种(我也算是杭州人),也不知怎的,特别的来得俗气来得陋相。不读书人无味,读书人更可厌,单听那一口杭白,甲隔甲隔的,就够人心烦!看来杭州人话会说(杭州人真会说话!),事也会做,近年来就“事业”方面看,杭州的建设的确不少,例如西湖堤上的六条桥就全给拉平了替汽车公司帮忙;但不幸经营山水的风景是另一种事业,决不是开铺子、做官一类的事业。平常布置一个小小的园林,我们尚且说总得主人胸中有些丘壑,如今整个的西湖放在一班大老的手里,他们的脑子里平常想些什么我不敢猜度,但就成绩看,他们的确是只图每年“我们杭州”商界收入的总数增加多少的一种头脑!
  开铺子的老班们也许沾了光,但是可怜的西湖呢?分明天生俊俏的一个少女,生生的叫一群粗汉去替她涂脂抹粉,就说没有别的难堪情形,也就够煞风景又煞风景!天啊,这苦恼的西子!
  但是回过来说,这年头哪还顾得了美不美!江南总算是天堂,到今天为止。别的地方人命只当得虫子,有路不敢走,有话不敢说,还来搭什么臭绅士的架子,挑什么够美不够美的鸟眼?们的谈兴,从风起直到风定,从下午直到深夜,我分明记得,我们俩在沉酣的论辩中遗忘了一切。
  今天国内的状况不又是一幅大西洋的天变?我们有胆量进去吗?难得是少数能共患难的旅伴;叔和,你是我们的一个,如何你等不得浪静就与我们永别了?叔和,说他的体气,早就是一个弱者;但如其一个不坚强的体壳可以包容一团坚强的精神,叔和就是一个例。叔和生前没有仇人,他不能有仇人;但他自有他不能容忍的物件:他恨混淆的思想,他恨腌躜的人事。
  他不轻易斗争;但等他认定了对敌出手时,他是最后回头的一个。叔和,我今天又走上了风雨中的甲板,我不能不悼惜我侣伴的空位!
【3】  《想飞》

  假如这时候窗子外有雪——街上,城墙上,屋脊上,都是雪,胡同口一家屋檐下偎着一个戴黑兜帽的巡警,半拢着睡眼,看棉团似的雪花在半空中跳着玩……假如这夜是一个深极了的啊,不是壁上挂钟的时针指示给我们看的深夜,这深就比是一个山洞的深,一个往下钻螺旋形的山洞的深……
  假如我能有这样一个深夜,它那无底的阴森捻起我遍体的毫管;再能有窗子外不住往下筛的雪,筛淡了远近间

(3) [伊卡罗斯]徐志摩《想飞》赏析


【一、徐志摩《想飞》原文】
  假如这时候窗子外有雪——街上,城墙上,屋脊上,都是雪,胡同口一家屋檐下偎着一个戴黑兜帽的巡警,半拢着睡眼,看棉团似的雪花在半空中跳着玩……假如这夜是一个深极了的啊,不是壁上挂钟的时针指示给我们看的深夜,这深就比是一个山洞的深,一个往下钻螺旋形的山洞的深……
  假如我能有这样一个深夜,它那无底的阴森捻起我遍体的毫管;再能有窗子外不住往下筛的雪,筛淡了远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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