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补八千岁]八千岁

来源:其他范文 时间:2018-07-18 15:00:03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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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千岁]汪曾祺小说《八千岁》品读(2)

  八千岁的食谱非常简单,他家开米店,放着高尖米不吃,顿顿都是头糙红米饭。菜是一成不变的熬青菜,——有时放两块豆腐。初二、十六打牙祭,有一碗肉或一盘咸菜煮小鲫鱼。他、小千岁和碾米师傅都一样。有肉时一人可得切得方方的两块。有鱼时一人一条,——咸菜可不少,也够下饭了。有卖稻的客人时,单加一个荤菜,也还有一壶酒。客人照例要举杯让一让,八千岁总是举起碗来说:“我饭陪,饭陪!”客菜他不动一筷子,仍是低头吃自己的青菜豆腐。
  八千岁的米店的左邻右舍都是制造食品的,左边是一家厨房。这地方有这么一种厨房,专门包办酒席,不设客座。客家先期预订,说明规格,或鸭翅席,或海参席,要几桌。只须点明“头菜”,其余冷盘热菜都有定规,不须吩咐。除了热炒,都是先在家做成半成品,用圆盒挑到,开席前再加汤回锅煮沸。八千岁隔壁这家厨房姓赵,人称赵厨房,连开厨房的也被人叫做赵厨房,——不叫赵厨子却叫赵厨房,有点不合文法。赵厨房的手艺很好,能做满汉全席。这满汉全席前清时也只有接官送官时才用,入了民国,再也没有人来订,赵厨房祖传的一套五福拱寿油红彩的满堂红的细瓷器皿,已经锁在箱子里好多年了。右边是一家烧饼店。这家专做“草炉烧饼”。这种烧饼是一箩到底的粗面做的,做蒂子只涂很少一点油,没有什么层,因为是贴在吊炉里用一把稻草烘熟的,故名草炉烧饼,以别于在桶状的炭炉中烤出的加料插酥的“桶炉烧饼”。这种烧饼便宜,也实在,乡下人进城,爱买了当饭。几个草炉烧饼,一碗宽汤饺面,有吃有喝,就饱了。八千岁坐在店堂里每天听得见左边煎炒烹炸的声音,闻得到鸡鸭鱼肉的香味,也闻得见右边传来的一阵一阵烧饼出炉时的香味,听得见打烧饼的槌子击案的有节奏的声音:定定郭,定定郭,定郭定郭定定郭,定,定,定……
  八千岁和赵厨房从来不打交道,和烧饼店每天打交道。这地方有个“吃晚茶”的习惯,每天下午五点来钟要吃一次点心。钱庄、布店,概莫能外。米店因为有出力气的碾米师傅,这一顿“晚茶”万不能省。“晚茶”大都是一碗干拌面,——葱花、猪油、酱油、虾籽、虾米为料,面下在里面;或几个麻团、“油墩子”,——白铁敲成浅模,浇入稀面,以萝卜丝为馅,入油炸熟。八千岁家的晚茶,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草炉烧饼,一人两个。这里的店铺,有“客人”,照例早上要请上茶馆。“上茶馆”是喝茶,吃包子、蒸饺、烧麦。照例由店里的“先生”或东家作陪。一般都是叫一笼“杂花色”(即各样包点都有),陪客的照例只吃三只,喝茶,其余的都是客人吃。这有个名堂,叫做“一壶三点”。八千岁也循例待客,但是他自己并不吃包点,还是从隔壁烧饼店买两个烧饼带去。所以他不是“一壶三点”,而是“一壶两饼”。他这辈子吃了多少草炉烧饼,真是难以计数了。
  他不看戏,不打牌,不吃烟,不喝酒。喝茶,但是从来不买“雨前”、“雀舌”,泡了慢慢地品啜。他的帐桌上有一个“茶壶桶”,里面焐着一壶茶叶棒子泡的颜色混浊的酽茶。吃了烧饼,渴了,就用一个特大的茶缸子,倒出一缸,骨嘟骨嘟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打一个很响的饱隔。
  他的令郎也跟他一样。这孩子才十六七岁,已经很老成。孩子的那点天真爱好,放风筝、掏蛐蛐、逮蝈蝈、养金铃子,都已经叫严厉的父亲的沉重的巴掌收拾得一干二净。八千岁到底还是允许他养了几只鸽子。这还是宋侉子求的情。宋侉子拿来几只鸽子,说:“孩子哪儿也不去,你就让他喂几个鸽子玩玩吧。这吃不了多少稻子。你们不养,别人家的鸽子也会来。自己有鸽子,别家的鸽子不就不来了。”米店养鸽子,几乎成为通例,八千岁想了想,说:“好,叫他养!”鸽子逐渐发展成一大群,点子、瓦灰、铁青子、霞白、麒麟,都有。从此夏氏宗祠的屋顶上就热闹起来,雄鸽子围着雌鸽子求爱,一面转圈儿,一面鼓着个嗉子不停地叫着:“咯咯咕,咯咯咯咕……”夏家的显考显妣的头上于是就着了好些鸽子粪。小千岁一有空,就去鼓捣他的鸽子。八千岁有时也去看看,看看小千岁捉住一只宝石眼的鸽子,翻过来,正过去,鸽子眼里的“沙子”就随着慢慢地来回流动,他觉得这很有趣,而且想:这是怎么回事呢?父子二人,此时此刻,都表现了一点童心。
  八千岁那样有钱,又那样俭省,这使许多人很生气。
  八千岁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碰上一个八舅太爷。
  这里的人不知为什么对舅舅那么有意见。把不讲理的人叫做“舅舅”,讲一种胡搅蛮缠的歪理,叫做“讲舅舅理”。
  八舅太爷是个无赖浪子,从小就不安分。小学五年级就穿起皮袍子,里面下身却只穿了一条纺绸单裤。上初中的时候,代数不及格,篮球却打得很漂亮,球衣球鞋都非常出众,经常代表校队、县队,到处出风头。初中三年级时曾用这地方出名的土匪徐大文的名义写信恐吓一个土财主,限他几天之内交一百块钱放在土地庙后第七棵柳树的树洞里,如若不然,就要绑他的票。这土财主吓得坐立不安,几天睡不着觉,又不敢去报案,竟然乖乖地照办了。这土财主原来是他的一个同班同学的父亲,常见面的。他知道这老头儿胆小,所以才敲他一下。初中毕业后,他读了一年体育师范,又上了一年美专,都没上完,却在上海入了青帮,门里排行是通字辈,从此就更加放浪形骸,无所不至。他居然拉过几天黄包车。他这车没有人敢坐,——他穿了一套铁机纺绸裤褂在拉车!他把车放在会芳里弄堂口或丽都舞厅门外,专拉长三堂子的歌女和舞女。这些歌女和舞女可不在乎,她们心想:

二:[八千岁]大椿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秋。”    ——庄子《逍遥游》    他不知自己在这道宽大的闪电状的断崖间呆了多久,自然也不知断崖外的世界是什么样。他只记得,在他只是一株小树苗时,他见过盘古的模样。    他一直感到奇怪,无论他怎样地努力扎根,怎样努力生长,几千年来,仅仅是在粗壮的树干外披上了一层褚褐色的皮肤——对于他来说似乎毫无用处。盘古曾告诉过他,哪些是天,哪些是地,还告诉他,作为一棵古树,必须向着天生长。他尽力了,他终于发现,那个名叫“天”的东西离他是那么遥远……    那是一只奇怪的大鸟,仿佛是凭空出现在断崖上方。大鸟似乎受了伤,免强扑了几下褐白色的大翅膀后直挺挺地掉进断崖。    他眯起眼打量着正在下坠的大鸟,终于看清那不是石快而是一只鸟,邃急急忙忙地撑起自己墨绿色的树寇,树寇似一张很有弹性的大网,牢牢地接住了大鸟,冰凉的触感蔓延进他的枝干支,他一惊,险些摔了大鸟。要知道,上一个生命出现在他身上还是几百年前啊。    “谢谢。”大鸟的声音轻轻软软的,柔柔地钻进他的心里。    “没事。”他回应,他听到了自己苍老低沉的音色,“你从上面掉下来,一定是来自天上的吧?”他隐隐地有一种兴奋。“算是吧。”在鸟沉沉地回应,翻了个身,勉强立在一根粗壮的树上,他没有听出大鸟语气中那一丝淡淡的忧伤。    “那你可以给我讲讲这天上的故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将枝干弯成碗状,让大鸟站得舒适些。    大鸟拍拍翅膀,有些陌生地看了他一眼,带着许些不屑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看到他那古老的树皮之后却又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不再看他,而是愣愣地望向断崖上方,幽幽地讲起了外面的世界。    于是,清晨,大鸟的声音和着纯净的露水,清脆地回旋在断崖之间,傍晚,大鸟钻进他的树洞,和他相拥而眠。他不睡,听着大鸟轻微的呼噜声,感受着大鸟有规律的心跳,光是这一点,他就感到无比幸福。    他在乎这只大鸟,在乎它的低语。他是孤独着的大椿啊,如果可以,他希望它永远都不要离开。他发誓,他会给大鸟创造最舒适的生活环境,提供最好的食物,不会让它受到任何一点伤害,虽然他还还不知道这只大鸟究竟是谁。    一个深夜,大鸟慢慢地钻出树洞,用嘴啄摩挲着他的树皮,它轻轻地攀上高枝,似乎不想惊动他,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准备展翅飞翔。“你……去哪?”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它似乎吓了它一跳,它别过头,轻柔地说:“大椿,我要走了……”他吃了一惊,他很想说:“不要走。”但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它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摇了摇翅膀:“大椿,每个物种生活在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是天地间的古树,你要撑住万物,而我,也有我还未去承担的责任……所以……”    “我们是朋友,对吗?”他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    “是的,是的,朋友……”它似乎在反复咀嚼着这个词,他未发现,它眼底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    他已经感到很幸福了,他伫立千千万年,这小小的鸟带给了他未曾有过的温暖,盘古告诉过他,朋友即使到了天涯海角,他们还是心连着心,这就足够了,他有什么理由要挽留它呢?    大鸟用力一蹬,飞在半空,它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深情:“大椿,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许多,我明白它们并不是全世界,可我还是很满足。大椿,我希望变成你一样的树,只用静静伫立生长,总有一天会看遍民间百态,看那潮起潮落,看那沧海桑田,大椿,到你长出这片断崖之时,我会回来,大椿,再见!”    它一掠翅膀,飞出断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对了,我是大鹏。”    待它的身影化为一个小点,大椿才反应过来,大鹏,它是大鹏?他沉默着。他并不孤独,他是大鹏曾栖息过的大椿啊!    那晚是场暴风雨,他在狂风中挥舞着枝子,迎接雨水的洗礼。他是一棵大树啊,可那晚,分明有湿热的液体划过他苍老的褚褐色的躯干,不同于雨的气息。    他变得更沉默了,他开始疯狂地汲取天地间的养分,拼命生长,那深深扎入土层,长达几百米的根倔强地支撑着他庞大的身躯,所有叶子的表面仿佛打了一层蜡,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现在,他心中只有下个念头:长出这片断涯!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大鸟曾在树上歇息。    几千年过去了,他拼尽全力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集中到这一根新生的树枝上。终于,一片青翠欲滴的新叶颤颤地攀出了断崖,它看上去,是那么生机勃勃,熟不知,断崖下,是派荒凉,所有的叶子全部变成枯叶,枯老的枝干纵横交错,死气沉沉。他选择了用全部生命力使一根枝干疯狂生长,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枯萎。    “大鹏。”几千年来,大椿第一次开口,他听到自己苍老低沉的音色和庞大的呼吸。    但周围一片死寂。    他是孤独的大椿啊,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几日后,一只大鸟歪歪斜斜地飞向断崖,看到眼前的景象,头一栽,栽到那片绿叶边,体内毒发身亡了……上一篇:猫下一篇:校园、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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